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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芸唇齿发颤，“霍……霍大师，您有话不妨直说，我还承受得住。”
事实上她并没有自己说的这般坚强。
陆芸已经能感受到，自己的身体随着说出来的话在摇摇欲坠。
可是她绝对不能倒下。
霍凝看着她。
她明明什么都没有说。
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。
陆芸声音沙哑，不知不觉间，泪如满面，“霍大师，您刚才说陆婉玉不是我女儿。”
“那……那我的亲生女儿去哪儿了？陆婉玉……陆婉玉是林显和黄莉的孩子吗？”
霍凝点了一下头，先回答了她后面那个问题，“对，陆婉玉是林显和黄莉生的，她从小就知道自己真正的母亲是谁。”
陆芸以为的叛逆，不过是陆婉玉在帮着自己的亲妈报复她罢了。
“当年你和黄莉，差不多同时生的孩子，林显便悄悄把两个孩子换了。”
刚出生的小孩，差不多都一个样。
但陆家的孩子，不是别人说换就能换的。
可如果动手换孩子的人，是孩子的父亲，那又完全不一样了。
霍凝眉头轻蹙，“从那以后，黄莉的孩子，在你们家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，不识人间愁滋味。”
陆芸红了眼眶，手死死地掐在掌心，“那我……那我自己的孩子呢？”
她去查林显和黄莉那对狗男女的时候，可没查出来，黄莉身边有个孩子。
而且以那个女人恶毒的性子，根本不会把她的孩子带在身边！
陆芸的身体晃了一下。
她怕自己的孩子已经凶多吉少。
陆芸死死地扶着沙发的扶手，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。
这个时候她也万万不能倒下。
倘若她倒下了，自己的过亿身家，都会落到那对渣男贱女手上。
都会落到他们生的孽种手上。
而自己的亲生女儿，将什么都没有。
霍凝敛了敛眸，给陆芸带去了一个好消息，“你的孩子还活着。”
陆芸松了一口气，霎时间泪如雨下。
还活着就好！
还活着就好啊！
“只是……”霍凝轻叹一声，“只是麻绳专挑细处断，厄运偏找苦命人。”
“当初黄莉出了医院，就把你亲生女儿给扔了。”
“好在她被一对好心的夫妻捡走，夫妻俩的生活不算富裕，但好歹是真心疼爱你女儿。”
那对夫妻当时是专程从大山跑到大城市来看病的。
两人结婚五年，一直没有生孩子，医生看了之后，将结果告知给了她们。
夫妻俩谁都没问题，只是两人的基因结合在一起，就是很难生出自己的孩子。
医生那会儿建议他们做试管。
然而做试管的费用，却令二人望而却步。
或许是上天怜悯这对贫贱夫妻，又或许是陆芸的亲生女儿命不该绝，就在他们万念俱灰准备回家的时候，听到了垃圾桶里传来的哭声。
夫妻俩当时又是心痛又是欣喜若狂。
他们心痛的是，自己很难孕育出一个孩子，却有丧尽天良的畜生就这么将孩子遗弃。
还是大冷天，这么小的孩子就被扔进了垃圾桶里。
分明是存心不给小孩留活路。
又欣喜若狂上天终究还是厚待她们的。
将一个孩子送到了她们身边。
如果日子就这么平静的过下去，或许也不会有什么。
然而——
霍凝摇了摇头，对着陆芸道：“然而今年，你女儿的养父摔断了腿，养父又生了重病在小县城得不到好的治疗。”
“家里一下子失去了经济来源，你女儿……你女儿已经打算辍学去挣钱，给她养父母挣医药费了。”
然而陆芸的女儿今年就要高考了。
她放弃上学，就等同于放弃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。
可是穷人没得选。
她把那女孩的地址，告诉给了陆芸，“你如果不想她就这么放弃了自己的前途，就快些去寻她吧。”
霍凝让陆芸自己去查林显和陆婉玉对她做了什么，便是想让陆芸自己对比自己亲生女儿受了多少苦。
陆芸腾地一下站起身。
她声音哽咽，眼眶却红了，“霍大师，谢谢你，我这就去找我的亲生女儿。”
……
栖市的一个偏远小县城。
手掌粗糙，手上生了厚厚的老茧和倒刺的女人，眼里带着泪花，抬手扇了面容清丽的女孩一巴掌。
“滚！”
“你滚出去，不要说你是我的女儿！”
“我没你这么没志气没出息的女儿！”
被打的女孩捂着脸，眼泪从眼眶落下，却一言不发。
病房的其他病友见状，忍不住劝和，“有话好好说，你动手打孩子干什么呢？”
“可不是嘛，娃娃做错了什么？你劝劝就是了，这几日我冷眼看着，你家娃娃可听话了，又是送饭又是给你擦脸，哪家女娃这么懂事哦。”
“不说别个，我家娃娃要是你有她一半懂事，我都得阿弥陀佛了。”
“她懂事个屁！”
女人赤红着眼，死死的瞪着面前的女孩，她表情凶狠，眼里却全是对自己没本事的哀叹。
“李媛，你本事大了，快高考的人还敢不去学校，要不是你班主任打电话过来，我都不知道你本事这么大！”
“十几岁的人不上学，在那餐馆端盘子，你——”
“咳咳……咳咳！”
女人手颤颤巍巍地指着身体纤瘦的李媛，整个人剧烈的咳嗽。
“妈……”
李媛上前，抓着母亲的手，却被女人抬手甩开。
“别叫我妈！”
“我没有你这么没出息的女儿！”
病友们原先觉得是动手打女孩的李母不对。
可这会儿听了李母的话，倒觉得是李媛有些太不像话了。
只是这孩子这几天一直都很乖巧懂事儿，他们作为外人也不好，对他说什么太重的话，只能苦口婆心的劝导。
“孩子，这事叔叔就得说说你了。”
“你现在就是上学的年纪，哪有什么事情是比上学重要的，怎么能去端盘子呢？”
“你就是想挣钱，也不急于这一会儿，作为学生，你要干的事就是好好读书。”
“孩子，你要是有什么想买的，就跟你父母说，别为了一点小钱，把自己前途都搭上了。”
李媛动了动唇，欲言又止。
可她最后，也只是将所有的话都咽在了肚子里。
她难道不想上学吗？
大山里的女孩，有读书的机会都会好好珍惜。
大部分女孩子念到初中，就不给再继续读了。
像她这样能念到高中的女孩有，但是不多。
从小到大，她一直很努力的刻苦学习。
因为她知道，学习是她为数不多的，可以走出大山的机会。
爸妈已经做了他们最大的努力，给了自己他们能给的最好的。
可她总不能太过自私，不能为了自己不顾父母啊。
县城的学费一年就让他们望而却步。
她成绩很好，学校给免了学杂费那些，加上贫困补助和奖学金，她自己再省吃俭用一些，放假了去奶茶店兼职。
再把自己做过的题，自己的学习方法整理好拿到外面普通的学校去卖。
加上家里人勒紧裤腰带，还是能供她念得起高中。
然而今年，爸爸摔断了腿，家中一下失去了主要的经济来源。
屋漏偏逢连夜雨，妈妈又偏偏在今年生了重病。
这一连串的噩耗，让李媛压根没法子心安理得的继续读书。
平台筹款她试过了，这里面的抽成很厉害，到她们手上压根没多少。
如果不是没得选，李媛也不想放弃学业。
可她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母亲离开自己。
李母眼眶还是红的，看着李媛脸上的巴掌印，她心痛如绞。
自己最疼这个女儿，别说是动手，连句重话，她平常都是舍不得说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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